注：2022年12月30日晚，人文财经观察家、秦朔朋友圈、中国商业文明研究中心发起人秦朔与隆基绿能董事长钟宝申进行了一场题为“穿越周期 向阳生长”的年终对话，谈话内容充满思想深度，文字实录特别呈现如下：
秦朔：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秦朔，今天非常高兴和隆基绿能钟宝申董事长对话。我在几年以前曾经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很高兴跟钟总再次交流。今天，我想请教的第一个问题是，很不平静的2022年就要过去了，对你来说有哪些记忆犹新的事情，请跟我们分享一下。
钟宝申：纵观2022年全球很不平静，俄乌冲突、美联储加息……这些热点确实关系到了整个社会经济的方方面面，实质上也关系到了每个企业、每个人的生活。非常幸运的是，2022年光伏产业在全球保持了超过50%的增长，也是在全球经济遇到重大挑战时难得能够保持这么高速增长的产业。所以，我们很幸运参与其中。
2022年我印象最深的两件事，也是企业在经营方面遇到最显著的挑战：一是客户交付遇到的挑战，二是上游原材料供给不足，价格飙升给产业带来的挑战。
秦朔：钟总，作为中国光伏企业领军企业的掌门人，你认为2022年这个行业有哪些新 变化？
钟宝申：我觉得最突出的是两点：第一，光伏行业在2022年得到了飞速增长，所以让行业内外的企业对光伏的发展充满信心。另一方面，行业内的企业扩产规模都很大，我相信今天靠增长带来的机遇，同样也会成为明天当增长速度下来之后的风险。
第二，行业技术变革在加速，就是因为现在光伏成为全球关注的热点，所以参与的资本、人力都非常多，任何一个小的技术点都会有大量的资本以最快的速度助推，这样也加剧了整个行业技术革新和技术升级的速度。所以过去产业形成的一些产能，如果你的技术不够先进、升级空间不够，接下来可能就面临着很快被淘汰出市场的风险。所以对参与者来讲，能够可持续的增长，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秦朔：这个行业在高增长同时有白热化的现象，我感觉每一个单点突破有那么多的人关注，有那么多的资本投入，想继续做技术创新的领头羊，这个挑战其实也增大的。那么2022年的隆基有什么样的闪光点？可以选三件事跟大家介绍。
钟宝申：我觉得隆基的闪光点最重要还在创新方面，如果选三件事的话，第一件事就是Hi-MO6发布。这件事是行业的风向标，是行业未来对准客户场景、真正体现为客户服务的象征。隆基创新性地推出Hi-MO 6产品，它的场景融合、效率提升还有可靠性方面都达到了新高度，同时这是真正立足于以客户为中心的产品。我相信接下来整个产业也会继续在这方面进行深化，隆基的Hi-MO6就是一个开始。
第二点，是我们创造的新世界纪录。过去中国企业创造的太阳能电池世界纪录，前面都是加了附加条件的。在隆基创造26.81%的世界纪录之前，世界纪录拥有者还是一家日本企业，且已经拥有该纪录5年了。隆基创造这个世界纪录意味着中国的企业从理论研究到整个制造能力，全面地在晶硅光伏领域来到了世界前列。
第三点，是“隆基向日葵”项目，这在中国也是划时代的。该项目把银行和客户完整地对接起来，就像我们的按揭商品房一样，老百姓可以真正地通过银行低成本资金来建设自己的电站，同时把电站的电卖给电网进而获得收益。这种模式可以让用户真正变成电站的拥有者，真正全面地享受到户用光伏政策所带来的利益，所以我认为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商业创新，最后惠及千千万万的农户，真正使我们国家的惠农政策和光伏发展紧密地结合起来。
秦朔：刚才三个方面的确听起来很激动人心，一个更加以客户为中心，基于客户的场景来提供产品；第二个是我们在电池转换效率方面无限定的、绝对地刷新了世界纪录。最后一个也特别有意思，因为广大的用户通过隆基向日葵真正变成了主人，享受到了他们应该享受到的福祉。的的确确是几个亮点。
那么，这一年隆基发布了很多产品、很多业务，也在刷新着世界纪录，产能也在进一步扩张。在这样的发展过程中，背后是靠什么样的力量来持续不断地取得突破、前行的？而且我们感觉到后劲还非常足？
钟宝申：这和隆基一贯坚持的长期主义相关，因为在隆基的发展过程中一直有个非常关键的要素：看问题从本质看，做事情要聚焦，要持之以恒。我们一直在思考着未来靠什么竞争，未来能为客户带来什么。
隆基一直坚持几个原则：第一是“不领先、不扩产”；第二是持续地投入创新，让企业一直有拿得出来的新方案和产品；第三就是要不断地把新产品大量地、快速地投向市场。正是基于这些，我们才能够不断地有新产品、新技术推出来，不断地把这些方案和产能推到市场中去。
秦朔：2022年来自供应链的影响，物流的影响，甚至是闭环生产里面的波动性影响都很多，企业经营环境的不确定性上升，会给隆基带来什么样的挑战？为了应对这些挑战，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钟宝申：今年这些挑战对我们来讲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一是2022年国内疫情多发，这方面我们主要跟政府密切配合，及时做点对点管理，把疫情的影响控制在非常小的范围内，基本上保证了企业今年整体生产没有受到显著影响；二是今年市场需求旺盛，供应链紧张，隆基过去和上游都建立了非常好的长期合作关系，使我们的生产供应得到了稳定保障；三是物流造成的交付困难，今年我们和船东开展大规模合作，降低物流风险。虽然这一年遇到的挑战很多，但总体上来讲我们通过自身的努力和伙伴协同，使这些挑战都得到了比较大的化解。
秦朔：在外部不确定性越来越大，其实需要跟政府、供应商、利益相关方有更加灵活的响应和更加密切的协同，在这样的过程中，对于企业的决策能力是不是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钟宝申：是的，大家要有一个更加长远的观点，同时要站在不同的视角看问题。既要坚持市场化的问题，更要看双方更长远的合作关系，以及给双方带来的好处。我们把这些利益、观点充分地跟政府、供应链伙伴、利益相关方等做深入的交流。有一些观点就是要反复的沟通，让大家在现实利益、未来的各种风险面前，能够找到最佳方案。
秦朔：英国的《柯林斯词典》编撰机构发布2022年年度词汇“长期危机”。《柯林斯词典》将“长期危机”定义为与气候变化、战争等多方面有关的“长期的不稳定和不安全”。你觉得对于像隆基这样的企业，甚至包括对光伏产业，你们是怎么来评估和应对的？
钟宝申：“长期危机”中，把气候变化作为一个全球重要的危机管理方向，我们也看到各个国家也行动起来，民众也普遍认识到了气候变化对生活以及子孙后代带来的影响。对我们来讲，一方面是贡献，另一方面是产业发展的机会。对隆基来讲，我们很幸运可以用光伏科技应对全球所面临的重大危机课题，而且我们认为目前找到了一些方法，这些方法能够帮助世界消除气候变化和碳排放危机。在这个方向上，我们还是需要更加努力，更加快速，能让大家减少这方面的顾虑，使大家的生活能够更加的阳光，更加的幸福。
秦朔：你说长期的这些气候危机，其实为我们发展带来了机会，你们觉得从长期规划来看，隆基这家公司达到最理想状态，估计还要多少年？
钟宝申：随着大家对新能源的认识越来越深刻，对于光伏发电成本、特点的认识也越来越清晰，我相信目前光伏还是在一个快车道上。世界上很多问题受限于能源成本的高起，导致我们面临重大挑战。光伏能够真正改变地球、生态，甚至最终改变很多制造方式和制造模式。过去我们依赖于开采和资源，但是太阳能改变了这些。我们把公平的阳光变成惠及每一个人的能源，就可以改变生活。站在这个视角上来讲，我们认为太阳能未来可做的事情还非常多，至少隆基在接下来的10年还是大有可为，创新点还是非常多，需要把想法和生活融合在一起。
秦朔：这些年我们都听到一个词“长期主义”，你怎么看待这个词，它有什么样的内涵？
钟宝申：所谓的长期主义是相对的概念，是和短期对比来看的。选择一个正确的事情，也许做起来很难，需要很久看到成果，但是要能够坚守，最后我们通过时间来证明这件事做的是对的，我认为这个就是长期主义。当然要做到长期主义并不容易，因为隆基一直把稳健可靠当成自己的生命一样，既包括我们对产品的守护，也包括在企业运营中的经营理念、方针。要做到长期主义，一方面要有真正的价值理念，另一方面还要有非常稳健的经营手段，保证长期主义能够有物质的保障，最后得到落实。
秦朔：我很受启发。你给我们分享了一个概念，要做一个长期主义者，为顾客创造长期价值，你自己首先要健康长寿、健康、稳健。你说过一句话，“隆基要成为关注客户需求的长期主义者”，这里把长期主义跟客户联系在一起，这方面你是怎么思考的？
钟宝申：稳健、可靠，在隆基不同的理念组合里均有体现：在我们的企业文化里面有“可靠、增值、愉悦”，在“产品领先,高效运营,唯实协作,稳健经营”的经营理念中，我们也把稳健可靠放在其中。所以，稳健和可靠是刻在隆基的各种理念中的。在我们心目中，每一个产品都要真正站在客户资产安全的角度来看，而不是现在这个产品看上去多光亮。今年我们的所有新产品都通过了隆基自己设计的一套安全认证和质量认证标准，这套标准是远超于行业所采用的公共认证标准的，因为我们认为公共认证的标准只是在某一个侧面保证了这个产品的安全，但还不够全面，还有很多没有兼顾到的地方，还存在着一些风险。
秦朔：要做一个以客户为中心的长期主义者，很多的标准必须要超越一般的标准，你给自己设定更高的标准，这样给客户的价值也才能够长远。钟总在隆基发展过程中还是你们创始人的一些个人经历里面，也经常提到一个概念叫做“第一性原理”，你能不能用比较通俗的语言来讲讲你怎么理解“第一性原理”？隆基运用“第一性原理”做过哪些正确的事？
钟宝申：第一性原理就是从本质上看问题，因为有些事是短期的、机会的，有些事从长期来讲，会一直持续体现价值。比如当年隆基坚持做单晶硅，就是从本质出发的典型案例。因为我们认为：第一、硅会便宜，跟薄膜相比硅一定会赢；第二、太阳能电池发展出路一定在效率，只有转换效率高了，才能把其他成本摊薄。隆基当时从本质出发，抗拒很多诱惑坚持做单晶硅。
同样我们在做金刚线切割也是一样逻辑，这种技术效率高、对环境友好，没有任何污染排放，从基本原理上分析，我们认为金刚线一定是未来的方向，所以隆基坚持做该技术的推广。
在日常生活中很多事都是这样的，短期机会和长期本质之间有时候并不一致，只有一致的时候，我们认为它才是真正值得坚守的价值，要不然只是昙花一现、供需不平衡带来的价格变化而已。
秦朔：持续不断的创新，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你们的生命线，或者你们怎么总结技术创新对隆基意味着什么？
钟宝申：创新就是隆基生存的基本保障，如果没有技术创新就没有隆基。因为在我们经营观念里面，我们一直要求要给客户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方案、差异化的服务。很早以前就有人讲“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听起来很通俗，其实道出了商品世界的本质。如果大家做的都是非常相近、甚至完全一样的产品，那么企业一定是没有发展的。所以我们一直把创新作为一个生存保障，在这方面的投入也一直都是持续的。
秦朔：隆基也是一家非常注重价值观，也可以说是价值观驱动的公司。为什么对于价值创新、对于价值观如此重视，把它放到这么高的地位？
钟宝申：一家企业要想长期生存，就一定要对社会有充足的善意，这样才可以得到可持续的支持。所以隆基开展业务、制定行为准则的时候，都会把善意作为公司最重要的一个理念支撑，对善意的理解也是要求能够真正进入到每个人内心去。
秦朔：一个有强烈价值观主张，并且希望它落实到每一个员工身上，这样的公司也要抗拒很多的诱惑，或者有很多地方是不去做的，包括商业世界里面有一些很流俗的东西，大家都这样做，我们就不这样做，你们有没有这样一些不为或者不做的清单？
钟宝申：这些方面我们是非常清晰的，举个例子：我们的合作方愿意给某个项目很多支持，隆基来做就好了，但我要求团队一定要跟对方谈清楚，为什么给我们这个支持，究竟要得到什么。我们跟所有人的合作，一定要让对方把诉求说清楚，做清晰的评估，所有合作的事情都是有这样的要求。
秦朔：我这几年也调研了很多数字化转型企业，我觉得这似乎是中国大企业的共同方向，我甚至觉得上一辈人，用工厂改变了中国，而新一代中国企业家可能正在用数字化的工具，用新的很多方法，用更现代的东西赋能工厂，重新改变中国制造。那么，光伏产业从“制造”到“智造”，隆基做了哪些事情？
钟宝申：刚才秦老师总结的很好，中国正在从制造转向智造，且进步的速度非常快，这是中国企业应该引以为傲的方向。一方面智能化使信息搜集的更快、更真实，传递的距离更短。通过数字化手段，不管是客户的需求还是技术的本质快速地传递到决策者案头，大家在做决策的时候每个人脑子里面的信息都是一致的，这样考虑起来整个决策的效率就会高了很多，就不会有很多误判。另一方面，过去我们做了很多单调和简单判断的工作，我们现在用数字化和智能化手段让机器进行分析、做出部分决策，这会比人的经验更加的准确可靠，同时一致性更高。机器也可以通过数据来学习，使判断水平越来越高。过去传统的制造转化为智能化制造最重要的方向就是解放人，使解决问题、迭代的速度越来越快，这确实是未来制造业重要的发展方向，会使整个社会在物质丰富、廉价化方面走得更快。
秦朔：我采访很多企业的时候讲到数字化，特别是制造型的企业，有的侧重于讲降本，有的侧重于讲增强产品质量、一致性和稳定性。还有讲有了智能化以后，对于客户交付的准确性更好了，有了智能化以后整个柔性供应链建立以后，可以把自己的能力也赋能给自己的合作伙伴，数字化的作用表现为方方面面。你觉得从你们现在推进智能制造的经验来看，它的价值或者突出的作用表现在哪里？
钟宝申：我们推进智能化和数字化之后，我觉得最重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响应速度更快，对于客户也好，对于公司计划的指令也好响应速度更快。第二点解放了人，降低了成本、提高了品质一致性。
秦朔：隆基在过去这些年中国资本市场上也是一个明星，叫做“光伏茅”，今年来看也有一些波动。有人说最好选择做时间朋友的公司，从长距离持有来看这样的市场是有价值的，当然资本市场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测的，你自己作为一个企业家，你怎么看隆基是不是时间的朋友，为什么？
钟宝申：隆基的目标就是要做时间的朋友，能不能做到取决于整个公司从决策层到全体员工大家努力的结果。我们需要通过时间的积累，使我们能够有更好的产品，使我们能够有更强的服务能力，给客户产生更大的价值，进而使我们的股东有回报，这个是企业的使命，也是我们一直坚持的事情。
秦朔：一个企业要能够把握住周期的波动，做周期的朋友，要能穿越周期，这是个非常大的挑战，隆基这方面有一些什么样的心得？
钟宝申：首先企业心里要有周期，不然遇到周期的时候会手忙脚乱。我们一定要把行业增长带来的机遇看清楚，这些不一定是你的能力，可能就是选对了行业，在某个时候投入对了，也不一定这个时候就比其他行业的人做得非常优秀。除非你这个行业是经过九死一生、有真正功底、经营穿越了周期、知识非常完备，且非常有竞争力的公司，是可以这样讲的。我们一定要认识到增长的红利终究有一天会终结，这时候就要通过内生的增长，给企业找到一个可持续增长之路。当心里面装有周期的时候，我认为周期基本上就不存在了，或者说对你的影响已经降到最低了。以光伏为例，它经过过去几年的增长，又到了一个新阶段，这个新阶段会发生一些新变化，而这些变化也可以理解为是某种周期的体现。
秦朔：刚才一开始提到了不确定因素的影响，不确定性是难以计量的风险。外部的不确定性，行业的不确定性，包括政策的不确定性，当然就隆基而言，可能很多外部的变化是机会，但是对于更多的企业来讲外部的不确定性是风险，你们经过这些年的决策和实践，如果让你给一些建议，怎么在不确定性中找到确定性，什么是你持之以恒努力界定的确定性？
钟宝申：我特别赞同前一阵任正非先生所讲的，“用组织的确定性对抗外部环境不确定性”。作为企业来讲，你改变不了外界环境，只能适应，再适当顺应大势做一定的引领。
在这样的现实下，如果说给我们做企业的朋友们提一点建议，我是认为两点：第一、要做好市场洞察，一定要勤做、经常做，使自己大概知道未来有多少条路，有多少方向可以供选择；第二、加强自己的组织内功、了解形势，围绕着商业判断扎扎实实地、持续地去做一些事情，这样的话我相信会把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
秦朔：作为企业的董事长，你认为组织建设中最重要的要素可能是哪些呢？
钟宝申：整体工作氛围的建设，或者说内部工作文化的建设，这是我认为组织建设里面最核心的。当然，工作文化的建设要立足自己的经营哲学。把“究竟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工作文化”放在最核心的位置，围绕着“我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工作文化”来建设组织，这个时候你就会有非常清晰的指导思想。
秦朔：我看过你们的ESG报告，做得非常规范，而且用的都是国际上非常严格的标准。给人的感觉不是简单拿一个报告对社会交代，而是把ESG作为理念和实践认认真真地推进。你们怎么看待可持续发展这方面，又是怎么样具体推动的？
钟宝申：其实ESG这个词和隆基所倡导的经营哲学是完全一致的。因为我们讲究以善意经济学为蓝本，做好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方面的工作。所以在社会上开始有这种概念的时候，我们就积极地开始按照国际上倡导的标准来对照，使我们能够系统、全面地看待公司在ESG方面的表现，所以我们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工具，来驱动企业更好地、更可持续地获得发展支撑。如果ESG这个方向做得不好，那么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一定会受到影响。
秦朔：从您的讲述里面，我感觉隆基的善意经济学已经在实践，因为隆基是一个蛮国际化的公司，在世界很多地方提供产品和服务。隆基自己践行的ESG这方面的习惯，走到国外以后，是不是会觉得更加容易去融入那样的商业环境？
钟宝申：从目前海外建厂和海外子公司的发展来看，整体来讲是比较融洽的，但是我觉得我们做得还不够，尤其和当地政府、客户的沟通还不够，我们过去没有把自己在ESG方面的工作作为公司的亮点来给客户做沟通，让客户获得信任。所以，我们内部没有问题，和当地政府合作也没有问题，但是我们没有达到成为当地的典范和学习标杆，没有成为客户心目中ESG明星，我们在总结、归纳、推广这些方面认知尚且不足，接下来也希望积极改变我们的做法，使我们真正做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看见。
秦朔：可能我们在全球开展业务市场，更多还是一个商业的思路，而没有把ESG方面的软实力更好地得到别人的认可，我觉得这方面确实可以进一步努力。而隆基这样的案例，可能对于整个中国公司的形象都有一些矫正作用。
2023年马上就要来临了，你怎么样预测2023年隆基所面临的整体经营环境，在中国光伏产业新的一年发展中，你们又会有哪些亮点，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们剧透一下。
钟宝申：隆基是一个混合体，一方面对未来长期抱有乐观，另一方面在经营过程中又有危机感。2023年既有机遇，也有挑战。机遇是因为光伏产业随着上游原料丰富、价格下降，市场规模还会继续扩大。挑战和风险方面，一个是逆全球化、贸易壁垒，美国和欧盟经济体的加息没有到终点，所以这些方面有可能会对全球光伏发展带来一些影响。总体来讲，2023年光伏产业还是会继续成长。对隆基来讲，2023年整体发展速度应该会比2022年更快一些，发展的过程更多体现“润物细无声”，不会有像卫星发射那样惊人的事情。但我相信每一天隆基都会快速进步，到2023年底再回头来看，我们的进步一定会比2022年更大一些。
秦朔：2023年国家经济主基调，中央提的还是稳中求进，同时也希望我们能够提振市场主体的信心，希望两个“毫不动摇”，希望2023年能够实现经济基本面的转变，能够变得更好。如果让你用类似“稳中求进”的关健词来看待2023年的隆基，你会选择什么样的三个关键词？
钟宝申：第一点还是持续创新，我们在2023年对创新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仅聚焦于产品、技术，更多还要聚焦于服务，使我们对客户的链接变得更加友好；第二点是聚焦客户，从今年隆基发布Hi-MO6开始，我们为客户场景提供服务，并在2023年要求大刀阔斧，会有更多人走近客户；第三个是满意度，所有一切结果都是要为提升客户满意度服务。
秦朔：如果说一家公司要做到创新，可能靠一些技术大拿和一些团队就可以了，但如果要提升客户的满意度，是需要全公司方方面面都要变得更加友好、精细、敏捷等。所以对于公司的员工，特别是要加入隆基的“后浪”，你会对他们有什么样的寄语？
钟宝申：第一、保持成就欲；第二，保持好奇心。
秦朔：作为一家行业龙头公司，我相信很多人很希望加入隆基，但是这么一个大公司会不会也会有大公司病，或者说很多人的意见、想法、建议，您作为董事长也听不到了，这方面有什么样的方法能够保证信息在内部是非常流动的，还像一个创业型公司一样，彼此之间可以听得到、看得到？
钟宝申：公司大了之后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信息传递不充分、传递流程变长的状态。我们不追求每个人的声音都被董事长听见，而是要追求每一个人的声音在组织里面能够被相应的组织听见、采纳，个人能力能够得到正确的评估和认可。隆基致力于创立高度透明、自由发言的企业文化，这也是我们一直在倡导的。
秦朔：刚才你多次表达了对于中国光伏产业未来的信心，这也确确实实是我们国家在推动“双碳”发展过程中的主旋律。作为行业的领头羊，你们的作为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整个行业发展的结构、节奏、竞争强度等。那么请问你对于整个行业的发展有什么样的建言吗？
钟宝申：对产业我是乐观的，但是从今天开始，这个行业其实已经进入了新一轮的淘汰赛，我希望广大同仁能够认识到行业发展不都是一帆风顺的，同时每一个参与的企业都要意识到，我们这个产业对于社会、客户的责任，不要为了短期利益忽视对客户的长期责任，为了短期的利益扩大未来的风险，要把我们产品质量和对客户的责任尽到，在这样的前提下大家来充分竞争，寻求自己的生存之道。
秦朔：我听下来这个行业还会有很好的发展，但可能洗牌期也已经来临，只是多大程度上洗牌，确实给从业者了一个很好的提醒。最近中央提出来要提振信心，过去也有人讲“信心比黄金更重要”，但是信心不是虚无缥渺的，一定是基于某一些判断而来的。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一些地方来寻找信心，来保持一种乐观的英雄主义精神？
钟宝申：首先我们要相信，经过4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的社会、政治、经济，人们的生活水平都在向前，大家一定要相信这个趋势是不变的。只要你相信向前的趋势，保持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我相信机会就永远存在。
秦朔：最后一个问题，二十大报告里面提到弘扬企业家精神，而且我们最早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评选“中国十大经济年度人物”上，你也当选了。所以隆基作为光伏行业有口皆碑的优秀代表，我相信它的成功是全员的努力，但也有企业家精神的成功，你怎么定义企业家精神，并且继续保持这样的一种精神来带动整个隆基的发展。
钟宝申：企业家精神最重要的是探索、担当、责任。在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更多体现的是一种探索精神和创新精神；当企业有一定规模了，除了要有持续的探索精神外，还要有当和责任这样的认知在里面。企业当家人不仅要有单纯的个人物质财富追求，更重要的是用担当和责任来驱动自己进行探索，驱动自己取得更大的成功。
秦朔：谢谢钟总，今天跟您的交流受益匪浅，也相信在2023年隆基一定会保持这种探索、担当和责任，继续在中国光伏产业的发展过程中创造更多让我们欣慰和惊喜的业绩。最后在2023年来临之际，也祝愿2023年对于隆基，对于光伏产业，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讲都是充满希望的一年，都是能让我们继续向前、向上的一年。当然，由于外部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我相信我们能够保持坚韧和平常心，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乐观的长期主义者，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