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等到打完当天最后的12颗螺丝,身处特斯拉总装车间的林淼下定决心向班长提出辞职。
10个月前,因为赶上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扩张,他得以顺利进厂。对于新能源技术专业的学生来说,特斯拉不仅代表着专业对口,林淼还希望能在这个被称为新能源天花板的外企为自己镀一层金。
他原以为自己撞上了好运。身边同学的去处大都是上游供应链公司,提到特斯拉,大家语气中充满了羡慕,有人跟他打趣,用不了太久,林淼年纪轻轻就能拿到几百股的特斯拉股票。如果按照当前900美元的股价计算,那对应着数百万元。
然而成为总装车间的一名普工后,每三四十秒打完12颗螺丝的流水线工作,很快把他拉回现实。他意识到,这份“螺丝钉”一般的工作,根本无法帮助自己实现奋斗逆袭的人生故事。
从10年前累计生产约3000辆汽车,到今天这一数字突破300万辆,特斯拉高效的生产速度,和其工厂合理的规划设计、独特的制造工艺以及高度的智能自动化紧密相关。
8月13日,特斯拉上海工厂的第100万辆整车下线,仅用3年多时间就达到这个成绩,智能化无疑功不可没。但这背后,也离不开像林淼一样一万多名普工的存在。他们遍布在总装、焊装、电池等车间里,按部就班地完成着还无法被工业机器人取代的工作。
短短几年时间,在临港新片区拔地而起的特斯拉工厂成为新能源产业链顶层的设计者。为了搭上这辆快车,供应商们纷纷逐水而居,把厂房搬到上海工厂门口。从方向盘、安全气囊,到汽车钣金件,半小时之内,特斯拉就可以轻松集齐各种零部件,然后发运工厂组装。
但面对最高市值曾超过万亿美元的特斯拉,工厂一线员工少有具体的感知。有人被流水线式的装配作业频繁地倒班劝退,有人盘算着赚到心里的那个数字就义无反顾地离开,还有人站在门外,渴望着能够幸运地挤进特斯拉的工厂大门。
铁打的工厂,流水的工人
15万辆、45万辆、75万辆以上,这是过去三年里,特斯拉上海工厂产能规划的变化。拆解到具体的车型上,2020年初,上海工厂Model 3的周产量在3000辆左右。而如今Model Y的单班日产量就已经超过1000辆,未来还将继续增加。
对于车企来说,交付量是生命线,而产能速度则是直接左右其变化的晴雨表。
3年时间,上海一跃成为特斯拉全球年产量最高的工厂,除了扩建和升级产线,在冲压、焊装、涂装、总装、电池、电机六大车间,还有穿梭其中的物流岗,都吸引了大量的一线工人到来。
2020年底,因为赶上Model Y投产,王爽进入上海超级工厂二期总装产线。而此后,因为产线扩产以及实行三班制生产,其所在产线的单班日产量从300-400辆一路爬升至880辆。工人可用的操作时间也因此被不断压缩,90秒、60秒、45秒,最终定格在如今的35秒。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线工人数量的急速上升。2021年4月和9月,二期总装产线先后两次大规模招聘。到今年上半年,王爽所在产线已有至少2500名员工,而整座工厂的员工数量也达到近两万名。
还有4个月在特斯拉工作即将满2年,王爽却觉得“打螺丝”的工作愈发难以适应。产能数字的提升落在一线员工身上,主要表现在,随着速度加快而对体能带来的巨大考验。他曾以为,800台的产量目标已经算是极限。
时间大幅缩减,工作内容并未发生改变。王爽和工友们每天手握着2斤到10斤不等的螺丝枪,打着不同数量标准的螺丝钉。在他的描述中,自己的工作路线大致是“从主驾位进入,穿过副驾驶位后绕过车头,再回到主驾驶位”。有些螺丝因为位置刁钻,他需要在保证速度的同时完成弯腰、扭腰、扭脖子、低头、抬头等一系列动作。
去年8月产线改造后,王爽发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吃不消。因为工作量大休息不足,他时常会发晕,上晚班时,也常打不起精神,偶尔照镜子,他被自己眼睛里的红血丝吓了一跳。一天工作下来,他能想到最放松的事就是给磨破皮的手掌抹上药,好好睡一觉。
如今回想起来,他总是很怀念刚进入产线的日子。虽然一开始,他还因为上白班需要5点半起床而感到不习惯。但足足90秒的操作时间,400辆车的装配任务,自己时常能提前完成任务。
和绝大多数工人一样,王爽也是在朋友的怂恿下奔着特斯拉的高工资而来。但一个月刚过,和自己一同进厂的朋友都先后离开,“刚去的时候群里有120个人左右,发完工资就剩下80个人了。”他发现,除了要迈过刚进厂的这道坎,每次发完工资和奖金也是离职的高峰期。
王爽逐渐习惯了周围的工友换了一茬又一茬,索性就只埋头干活。但一想到自己的工作强度几乎翻倍,底薪却丝毫没有上涨的迹象,他还是会常常感到不爽。
经过他的观察,自从2021年9月二期总装产线实行三班制,产线上的工人换代频率就变为以季度为单位,“产量增加得太快,大家都咬牙熬到拿了季度奖就跑路。”每个季度,特斯拉工厂就会发放一笔奖金,根据不同的绩效评分,工人们能拿到1000-6000元。
超级工厂的丛林法则
抛开公司光环,来到这里的人,大都被特斯拉的待遇所吸引。
一线普工的底薪是5341元起,本科学历能再加200块,如果有经验,还能谈到更多。来到特斯拉之前,孙宁在网上认识了一位已经入职的工人,对方告诉他,一年下来,除了底薪,加上各种补贴奖金和年终奖,能够轻松拿到11、12万元。
因为学历低、经验少,孙宁没有太多议价的能力。底薪没能谈上去,为了拿到更多的季度奖,他激励自己快速适应频繁倒班,拼命干活。
特斯拉是规则的制定者,工人的扣分及档位划分都有清晰且严格的规定。在总装工作近2年,王爽先后经历了5次季度考核。因为从未缺勤,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状况,为人憨厚老实的他分数也一直四平八稳。
按照规定,每位工人当月有100积分,一次普通工作失误扣5分,有人在完成产量停线后,因为离开工位没有打报告被扣5分,而分数的差距最终表现在奖金数额上。如若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奖金则会直接被取消。
每到季末,班长会按照积分高低对工人进行排名,对应着A-E五个档的奖金。最高A档是底薪的1.5倍,王爽拿到过两次B等,三次C等,前者代表额外发放20-25%,后者代表1个月的底薪。
待的时间久了,人人都渴望拿到A。王爽通过观察得出结论,除了自己努力表现,那么多的规章条令,扣不扣分、扣多少分好像还是由班长说了算。“季度考核时,积分靠前的也都是班长助理。”
其他组的工友给他支招,不能蒙头干活,要和班长多互动 ,搞好关系,“请班长吃饭的人可能会拿到B,但肯定不会拿D”。工友拿自己举例,有一次负责的螺丝钉爆红(螺丝扭矩没有达到标准)被扣5分,但在班长的帮助下,最终以“配合班长工作”、“积极进行轮岗”为由将分数又补救了回来。
在特斯拉,一线操作工的晋升之路有两条,成为班长或是技师。刚进Model 3涂装车间开始培训,吕一就被告知,每年特斯拉会有两次内部选拔,工人先自己申请,再参与考核。
技师则需要由班长推荐,然后参加长达3-4个月的培训,培训结束后只要通过考核就能晋升。然而,晋升通道狭窄,班长、技师不止有内部员工参与竞争,还有从外面招进来的,更有经验的工人。一次选拔,200人争夺10个名额是常事。
在特斯拉总装工作了一年半,陈添对内部晋升并不抱希望,“还不如直接应聘其他厂的班长或者技师。”除了竞争激烈,他发现机会也并非每年都有,“只有岗位缺乏的时候才会开放”。
告别了打螺丝,成功晋升也不代表彻底轻松。产线上的一切都是分秒必争,班长的精神也同样处于极度紧绷状态。他们需要时刻盯着流水线,保证整条线的效率。一旦出现延时等突发状况,班长都要在第一时间处理解决。
严格的考核下,班长的流动性也不低。如果不及格,就意味着降级,或者离开。一位特斯拉的员工表示,自己入职一年时间,“已经换了三次班长。”
对于班长的流动,吕一有自己的看法,“很多人不是从特斯拉基层干上来的,根本受不了这种工作强度,基本一两个月就走了。”在他心中,这活儿一点也不轻松,除了压力大,还要会写报告和PPT。
班长看似掌握着普工们的绩效评选大权,但习惯了接受的工人偶尔也会发起挑战。把海港城房子转租给吕一的大哥,原来在二期物流开叉车,上月月底因为对分数不满,同班长发生了争执,一气之下就“自离”了。
王爽还记得,类似的情况发生后,隔壁组的一位工友选择直接向上级举报。第二天,组内全员被叫去办公室谈话,最终处理结果是班长被革职。
提到进厂后的生活,“跑路”这个词被不少人挂在嘴边,但对厂外的人来说,和其他车企相比,想要进入特斯拉,并不算容易。
以上汽通用工厂为例,普工招聘都交由外包,进厂是和第三方公司签订合同,因为和第三方签约,从投递简历到面试通过,半天就能走完面试流程。“整个过程不超过1分钟,问完学历、是否接受倒班,就结束了。”一位离职工人告诉未来汽车日报。
流水线工人进入比亚迪有直招、中介、网招、内推这四种渠道。以前,在这四种渠道中,中介占比最高。在长沙比亚迪雨花区工厂,整个工厂大约5万人,但负责直招的HR只有4个以及一个30人左右的网招部。其他活跃在各个社区平台的几乎都是招聘中介,而后者是进厂的最快途径。(注:据最新消息,目前长沙比亚迪工厂已经暂时取消了中介这个招聘渠道)
同一批人面试时,“每个人顶多不超过3分钟,12个人不到半小时就出来了,一般都会过。”一位比亚迪工人回忆道。
而进入特斯拉,只能在官方渠道投递简历或是通过内推。整个招聘流程分为“投递简历——视频面试——背调——体检——入职”,整套流程下来,最快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一位前通用工人从今年6月投递简历到入职特斯拉,花了近一个月时间,因为流程太慢,他一度以为自己没能通过。进入视频面试阶段,“面了将近10分钟,面试结果还得等2-3天才会有通知”。
也正因为此,每当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时,一想到自己为了进入工厂,大夏天顶着40多度的天气找地方体检、租房,还没有入职就已经花去几千块钱,孙宁就觉得自己还能再咬牙熬一段时间。
钱不止靠赚,还要省
4月上海受疫情影响停工的22天,陈添在出租屋里度日如年。工厂只要一天不开工,就意味着只能拿到保底4000块的工资,房租、各项生活成本却只增不少,“平时十块钱就能买好的菜,那段时间翻倍了涨。”
和其他车企工厂不同的是,特斯拉为工人提供午饭,却没有免费的住宿。一般来说,特斯拉工人有三种租房选择。一种是宿舍,4人间,每月400块,不包水电,短期内做工是日租,价格50元一天。另外一种方式便是租特斯拉合作的公租房,一般是单间,价格比宿舍贵,价格通常在700-1000块之间。
不同车间、作息和生活习惯的室友组合,意味着很难睡一个安稳觉。介绍孙宁进厂的工友劝他哪怕住远一点,也一定要自己租房,“长期倒班如果睡不好,头晕眼花。”
在公租房里住了两周,因为晚上工作容易犯困,陈添还是决定搬出来。为了兼顾通勤时间和价格,他开始问工友还有中介,通过各种渠道做攻略,他甚至在小红书、贴吧上认真学习了不少工友总结出的租房避坑指南。
还有一种租房选择则是自己找周边的合租房,不同地方价格各不相同。
距离工厂3.4公里的蓝湾国际社区,距离合适、方便通勤,但两室、三室的合租房,动辄两三千的房租,均摊下来陈添还是觉得不合适。最终他决定放弃周围通勤时间不到半小时的片区,这意味着他能省下几百块钱。
运气够好,来得早的工人,在距离工厂仅4-5公里远的海港城附近找到了房子,每月400-600元是工人们租房的预算范围。
为了省钱,确定入职后,吕一才开始在网上刷租房信息。入职前三天,他从一个准备离职的工友手中转租了特斯拉在海港城的房子,四人间,“算上水电,一个月350元都不到。”
因为价低,这里的房源足够热门,但房子空间小,隔音也不好,4-5层的老房子,没有任何粉饰装修,也没有阳台,洗完的衣服只能晾晒在发锈了的防盗窗上。遇上南方的梅雨季,半个月不见太阳,衣服上总是留有一股霉味。
但这里是不少人心中的“夜上海”。不仅有大家公认的美食街,还有各种小馆子、酒吧、足浴店。因为附近住的大都是工人,只有到了晚上,所有的店铺才算活了过来,亮眼的灯带把整条街照得透亮,商家也卯足了劲儿招呼客人,一扫白天的无精打采。
陈添最后选择住在了距离工厂5.3公里远的五四社区,虽然没有海港城繁华,也少了些烟火气,但是离得近,房租也不高,更重要的是,有个阳台,他觉得很满意。
当产能成倍增长,来自全国各地的工人开始涌入上海工厂,附近的房源也变得异常紧张,房价也因此水涨船高。陈添眼看着普通合租房的月租金普遍涨了2、3百元。
经历了今年7月以来的产线扩招后,海港城附近的三家房屋中介均表示周围的几个小区里,千元以下的合租房已无任何房源,月租金在1000-1200元的单间房也所剩无几。
过高的月租金将越来越多的普工逼往距离工厂十几、甚至几十公里开外的偏远小区,林淼就是其中一员。他住在月租金仅100元的小区,但那里距离工厂40公里远,为了赶得上每天的班车,他要比住在附近的工友们早起一个多小时,一天算下来,他少了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除了省钱,不少工人试图挖掘更多赚钱的路子。入职之后,王爽才知道“内推”原来也能赚钱,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按照规定,只要用工人的内推码顺利入职特斯拉三个月以上,每成功推荐一人就能拿到500块钱的奖金。王爽算了一笔账,只要每个月能成功推荐两个人,自己一个月的买菜钱就能解决,如果翻倍,房租都能赚出来。
他向其他熟练操作的工友取经,学着他们的玩法,活跃在抖音、快手、贴吧等社交平台,通过带话题、带定位、在圈子里分享特斯拉的丰厚奖金以及工作日常吸引流量。
碰上有兴趣的人,王爽会私聊对方发送内推码。为了保证能够顺利入职,对方简历通过后,把会把同批次通过筛选的人邀请进微信群,利用下班时间统一解答面试、体检等一系列问题。
除了工作,他还会分享生活日常,频繁在群里说话、发视频活跃气氛。把应聘者当朋友来看,让他们感受到特斯拉独特的“人文关怀”,是王爽获取对方信任的重要一步。
入职以来,他先后推荐了25个工人入职,最后只有4个人坚持了3个月,他也仅拿到2千元的内推奖金。
梦想与现实
从特斯拉涂装车间离开后,每每回想起那段只有一个半月的工作经历,徐茂都觉得度日如年。
和大部分人一样,他也是奔着高工资来的。2021本科毕业后,徐茂在老家云南的一家旅行社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但疫情反反复复,活儿还没怎么干,他就失业了。
在抖音上,他总能刷到特斯拉的招聘信息,他听别人说,在那里工作一年至少赚10万,要是半年能升为组长,收入直接翻倍,他没再多想,立刻投了简历。
2月初视频面试通过后,徐茂带着身上仅剩的8千块钱飞到了上海。按照常规流程,做完体检,不出一周就能进厂。但突然爆发的疫情,让入职时间被无限延迟,还没体会到赚钱的快乐,无尽的焦虑和饥饿先给了徐茂当头一棒。
他清楚地记得,疫情最严重时,连着十几天,他都只能吃米饭,买不到菜,钱也不够了。等到6月中旬进厂工作,他不仅花光了积蓄,还负债三千。
徐茂原本计划要把钱赚回来,但工厂里的工作强度远超想象。他从小性格内向,独来独往,但流水线上的枯燥无聊还是让他怀疑人生。在工厂的一个半月,他只上岗了8天,因为从未进过工厂、摸过产线,班长念他是本科生,允许他的培训周期长达半个月,是其他人的好几倍。
事实上,他在第三天就学会了工作流程,但他觉得自己不能过早暴露出来。实习期间光是站在流水线外观摩学习,就让他向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疲惫到不想说话。很快他就被自己劝退了。正式离开的那天,徐茂发誓,宁愿睡桥洞、躺大街,也绝对不进工厂了。
但他决定留在上海,找一个能拥有自由,同时能真正改变自己的工作。在劳务公司做招聘中介成为他的新去处,他觉得这个不仅能赚钱,还能锻炼嘴皮子,“比在厂里好太多。”
而在工厂学习到的经验,走出特斯拉的大门,便再也用不到了。但这趟经历,让徐茂得出一个结论,“一朝在流水线,年年岁岁都得留在流水线,年轻还是少进厂。”
不少人都是踏进流水线之后才发现自由可贵。
林淼把进入特斯拉视作自己职业生涯的起点。三年来,他一直对高考失利耿耿于怀,原本他以为至少能进入一所二本大学,但最后却滑至专科学校。成为一名汽车设计师的梦想破灭,在高考之后,他每天想的都是如何避免成为一名普工。
进入特斯拉前,他心里盘算,如果在最先进的新能源汽车工厂能够“偷师”成功,自己和那些重点大学的毕业生也就没有太大的差别了。但林淼等到的,只有一面车门和限位器,以及10颗自动螺丝和2颗手拧螺丝。
工作近一年后,他还是无法接受在流水线打螺丝的事实,林淼决定离开,“回去准备专升本考试。”
吕一将工人的快速流动、抱怨归结为不能吃苦。因为不满意退伍后被分配到迪士尼当保安,吕一选择进入工厂,在流水线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一番天地。部队的经历教会他服从管理、不屈不挠,遇事第一反应是想办法解决,而非抱怨、不满现状。
吕一的上一份工作是在通用南厂做喷涂,通用在上海共有南厂、北厂和新厂三个工厂。去之前,别人告诉他,“想挣钱去新厂,想轻松去北厂,南厂又累又不赚钱”。彼时他所在的车间没有经过产线升级,线上也没有自动化设备,给车上漆全靠人工。“又脏又黏,喷漆有毒,两年间我带过十几个新人,大部分人当天就跑路了。”
吃苦受累吕一觉得自己全都能忍,但10年的老员工还在一线干,让他看不到努力的希望。多方打听之后,他将目标锁定在特斯拉。
吕一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进特斯拉的第一天,全新、井然有序的工厂给他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感。一想到在这里只需要穿上劳保鞋、防静电服、戴上口罩就能立即工作,他觉得倍感幸福。“原来一戴上防毒面罩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何况一戴就是11个小时”。
成为技师,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年度目标。除了按时完成工作,不到一周时间,吕一就向车间里的其他工友挨个取经,怎么晋升最快、哪个技师岗位薪资最高。
看着工厂里的人来来往往,经历丰富的吕一总是希望能够充当对方的人生导师,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他总在想,人还是要对自己有一个清楚的定位,能否干下去,得自己想清楚。“想通了,什么困难就都不在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