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特斯拉的创始人,很多人第一反应是马斯克,但其实特斯拉真正的创始人是两位名字以M字母开头的美国人——马丁·艾伯哈德(Martin Eberhard)和马克·塔彭宁(Marc Tarpenning)。
只不过,这两位中年大叔在创立了特斯拉一年后,在2004年就将公司所有事项的最终决定权让给了最大投资人马斯克。
CEO艾伯哈德本来在特斯拉还能担任要职,但由于与马斯克不合,2007年便被辞退。离开特斯拉之后,艾伯哈德去德国大众混了一圈,然后创办了一家叫InEVit的电池科技公司,声浪逐渐淹没。
直到2016年,一位叫张正萍的重庆富二代敲开他的门。
张正萍是A股小康股份(现更名为赛力斯)董事长张兴海的儿子。张兴海做过家用电器弹簧、商用车的零部件、微型客车和主打低线市场的乘用车(属旗下东风风光品牌)。
但总体来看,他的业务称不上“高端”。张兴海自己也说,公司经过三个发展阶段,
三次都“被人看不起”。
也许是因为前几次创业都从“低端”出发,这让张兴海有些愤愤不平,并对“高端”产品产生了执念,而马丁·艾伯哈德正是他希望抓住的一根“绳索”。
借着智能电动汽车的春风,张氏父子几乎和贾跃亭同一时间到达硅谷,属于最早赴美的一批。
他们先是在硅谷成立一家叫做SF Motors的公司,然后就收购了马丁·艾伯哈德创办的InEVit。
只可惜,马丁·艾伯哈德这个60后帮不了张兴海圆梦,应该说赛力斯从始至终未在美国建立起真正可行的业务方案。
赛力斯真正的转折,是在遇见另一个60后男人之后。这个男人叫余承东,华为终端BG的CEO。
张兴海的赌性
余承东到底看上了赛力斯什么?
余承东做过一次解释,他说,“赛力斯拥有20多年的整车制造经验,在重庆拥有工业4.0智能工厂。”
余承东的话有几分真实外人不知道,但工业4.0智能工厂作为一个“稀缺货”,确实是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在赛力斯的两江工厂之前,国内只有宝马位于沈阳的铁西工厂正儿八经称得上工业4.0样版工厂。
2018年,张兴海第一次当上人大代表。面对人民网的主持人和全国观众,他花了大篇幅介绍他的工业4.0智能工厂,语气里满是兴奋。
为了建成这个电动车智能工厂,张兴海投资了36个亿。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2017年,小康股份的净利润约是7.25亿元。也就是说,张兴海用了大约5年的集团利润去建厂。
对于一个长期生产几万块钱的车的企业,打造工业4.0智能电动工厂的必要性其实远低于主流车企。
从这也可以看出张兴海的赌徒个性,
因为这绝对是个不管不顾站到风口再说的决定。
张兴海不仅在国内建新厂,在美国,张兴海也建起了一座规划产能15万、占地达800亩的工厂,并发布了主打车型赛力斯SF5。
由此可见,赛力斯发力高端新能源,原本想要走中美两地同步发展的路子。但据张兴海解释,在美国的公司因美国制裁没有办法再坚持了,只好回到了国内。
幸运的是,“赌徒”张兴海还不至于一无所获,最起码在国内,提前布局智能电动工厂的他深度绑上了华为。
当然,与华为的合作也脱离不了“赌局”的本质。
马斯克在2015年的时候曾说,在设计Model S时,它实际上是一台“带轮子的计算机”。而无论是实现用软件更新汽车的OTA(空中下载技术),还是用一台触摸显示屏控制汽车的各个组件,这背后是发生在汽车身上的一次“主权之争”。
更多时候,谁也不会放弃自己对于身体的掌控权。上汽的陈虹不会、大众以前的迪斯不会,丰田章男恐怕也不会。但对于张兴海来说,他也许更多地要考虑,在变革时代,
是放弃主权生存几率大,还是不放弃主权的生存几率更大?
将产品的自主性暂时让出去,是张兴海目前的押注方向。
其实,在张兴海的从商生涯中,有过很多次赌局。
1986年,张兴海投资创建巴县凤凰电器弹簧厂,花光了8000元全部储蓄;
2003年,得知东风有意找一家合作伙伴上微车项目时,张兴海马上表达意向,成功进军汽车业并经营至今。国有大型汽车集团与民营企业联手造车,这在我国还属首例;
也有输得很惨的时候。2016年前后,小康股份斥资约16亿元收购ST景谷的股权,后者是位于云南普洱市景谷县的一家上市公司。
在股市里面,喜欢买ST(SpecialTreatment)股票的股民一般被视为赌性很重的人。有人能够低价收货大赚一笔,有人则血本全亏。而小康股份在控制ST景谷的两年多里,浮亏了4亿元,这其中还不包含对公司的无息财务资助所包含的各种隐形成本。
不管是输是赢,参与一场又一场的赌局,似乎已经是张兴海人生的主要构成。
第一场似乎赌输了
与华为合作后,从某些层面上讲,赛力斯开局第一场好像赢得很漂亮。
今年上半年,赛力斯的新能源汽车累计销售4.6万辆,同比增长204.51%,其中赛力斯品牌累计销售2.2万辆,同比增长884.98%。刚刚过去的8月,赛力斯品牌的月销量还冲破了一万辆,同比增长1277.91%。
然而,在这场交付盛宴中,受益者或非赛力斯。
2022年赛力斯中报显示,新能源车大卖不仅没有挽回亏损,公司反而“亏得更多”。
2022年上半年,赛力斯累计亏损17.17亿元,相较于去年的4亿余元,亏损数额同比扩大了258.97%。
而华为呢,根据之前华为高管透露的消息,在智选模式下华为与厂家的分成大概是1:9。
有媒体以售价29.48万元的问界M5四驱性能版举例,表示华为大概能拿到2.948万元,其中20%为技术授权费用,大概是6000元,剩下2.4万元为华为各大商城的销售费用。
若该模式为真,那么在智选模式下,销售收入则正是华为收入的大头。按上文提及的比例计算,华为大概能拿到赛力斯应付的费用接近7亿元。
这基本跟赛力斯上半年激增的广宣及销售服务费相当。今年上半年,赛力斯的“广宣及服务费”较上期增加了约10亿元。
华为帮造车,赛力斯得付钱;帮卖车,赛力斯也得付钱。如果赛力斯能赚钱,这笔生意起码划算,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赛力斯宛如给华为打工。
说白了,在目前卖电动车普遍不赚钱的背景下,华为凭借着核心技术能力,选了一个相对“狡黠”的角色,确保商业闭环的完成。
而赛力斯则充当“冤大头”,承担了所有电动车目前不能消化的成本。
更冤的是,在品牌推广层面,赛力斯的收获也有限。在消费者看来,他们买的牌子就是“华为牌”,毕竟这辆车的前期规划、设计、后期营销、售卖都跟华为紧密联系,说它不是“华为牌”,就仿佛在说——你们抓捕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系?
为了这段合作,不少赛力斯非高层的人员也吃尽了苦头。
张冰是赛力斯在北京区域的一名渠道运营人员,据他介绍,在渠道端,华为主要负责销售,赛力斯则主要负责交付和服务。
“我们跟华为编的人完全两个待遇。一周里面有好几天加班到半夜12点。活多还钱少,我这岗位以前一辆车提成是15元,现在只有1元。”
张冰说,赛力斯管理层因为持有股票,受益较大,但赛力斯大部分员工都是“苦角儿”。
综上,外界可浅窥赛力斯与华为合作的弊端——被动、利薄、活儿杂。
赛力斯有没有前途?
要讨论赛力斯有没有前途,无非要搞懂赛力斯跟华为的关系能不能长久。如果长久,它是不是华为智选模式的唯一伙伴?如果不长久,那么赛力斯能否从这段合作中汲取营养、自立自强起来?
张兴海不可能没有危机感。
我们进一步拆解赛力斯今年的财报会发现,在研发上面,2022年上半年,赛力斯的研发投入达13.93亿元,占营收比例达11.22%。
这个投入其实在造车领域不算多。以蔚小理为代表的造车新势力,平均一年就要烧“51.6亿元搞研发”。而即使是张兴海“嗤之以鼻”、不愿与之挂钩的代工厂行业,一年烧几十个亿做研发也是常事。但就家底并不丰厚的赛力斯而言,
同比增长123.17%的研发投入已经很能说明其决心。
据赛力斯内部人士透露,赛力斯目前极为重视自动驾驶部门,该部门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刚起步做自研算法,另一部分则与供应商(包括华为)一起,做匹配开发以及工程化。
职工薪酬也很能说明赛力斯对人才以及技术的超前重视。财报显示,今年赛力斯的职工薪酬相较去年同期增加了4千万。内部人士透露,2022年赛力斯今年核心技术岗位的涨薪幅度达到50%。
其实,关于华为的合作对象,有不少消息传出来,说华为智选车已经在行业里大范围铺开,除赛力斯之外,已经相继接触上奇瑞、江淮。
前端时间汽车产经在采访星途营销中心副总经理范星时,也得到了“确认合作”的实锤。
随着越来越多车企进入与华为的合作中,整个行业的发展逻辑肯定会改变。
就像微软的系统+英特尔的芯片组让电脑生产门槛大幅降低,就像安卓系统+ARM架构芯片的到来也简化了智能机的核心难题,主机厂业的核心也许会从技术能力,转向供应链管理能力+质量管理能力+营销能力。
幸运的是,在这几个能力上,赛力斯比别家更有先发优势。
张兴海曾表示,将来会一批高端零部件供货企业到重庆来,明年则将有两位数的头部供应商围绕赛力斯在重庆投产。
而在质量管理体系层面,华为大概率也让赛力斯完成了进化。此前有媒体曾曝出,华为对三电部分的安全性和耐久性标准远超国标,他们提出耐久时间超过2500个小时,而金康工厂过去只是在室温下达到500小时而已。在达到国标的基础上,赛力斯为了满足华为的要求,又做了部分翻倒重建。
营销层面,虽仍是华为主导,但赛力斯多少能学到华为“像卖手机一样卖车”的技巧。另外,赛力斯目前在全国拥有201家用户中心,
如果运营和服务能力不到位,想必也很难做到大规模的快速交付。
作为对比,赛力斯SF5在发布的前两年时间里一直是销量寥寥的状态,彼时产品研发投入、生产制造和销售全部由赛力斯自己负责。
总言之,在华为“一夫多妻”的画面到来前,华为给了赛力斯“正室”的待遇和优势。
至于在智能电动汽车的马拉松比赛中,赛力斯能不能保持优势、能不能跑到最后,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